初遇
一歪扭扭的小轿拐进了花街，里面坐的是潇馆的头牌，昨日刚服侍完贵人如今全身酥软的躺在轿中，发间的金步摇随着轿夫的动作前后晃荡着。
到了潇馆，轿夫轻轻放下轿撵用粗壮的手臂擦掉脸上的汗，俯着腰恭敬道：“蕙姬小姐，到了。”
蕙姬理了理衣服，轻嗯了一声，昂着头出了轿子，轿夫立马弯腰谄媚的伸出手。
她嫌弃的看了一点，用帕子盖住他的手才虚虚的放了上去，走到门口才好心的赏了几枚铜币。
轿夫连忙道谢，待她进门后又换了副面孔，啐了一口在地上，暗骂一声表子才叫着其余人往回走去。
天还亮，潇馆里的姑娘都窝在房里补眠，唯有妈妈桑依旧中气十足的骂着人。蕙姬斜斜的觑了一眼，便被那孩子的样貌吓了一跳。
瘦小的身子穿着破旧的灰衣，露出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还又紧贴着骨头，让人看的心慌，长久没洗的头又粘腻腻的搭在一块垂落在脸边，遮挡了大半的面容，但依旧不减恐怖。黑色的暗纹像似蜈蚣一般爬满了整张脸，又有那鬼一般的眼珠子正透过头发死死的盯着妈妈桑。
“你这小乞丐谁准你进来的，我这地今夜可是要招待贵人的，如今被你这污秽染了断了老娘的财路可怎么办？”
妈妈桑挥手想往他脸上招呼，却被一柔媚的声音叫断了。
“行了，给他几个铜板打发出去就行。何苦动气，到时候吵到我休息，妈妈你也别想能挣钱了。”
“好～蕙姬你休息去吧。”妈妈桑立马堆笑，就连脸上的褶子也在笑着，笑着掉了些粉下来落在地毯上白了一块。
伸着懒腰打着呵欠，蕙姬扭着身子往楼上走去，路过小乞丐时用余光扫了一眼。
等钱袋子上楼，妈妈桑立马沉下脸，从怀里掏出几枚铜币数了一数又放回去几枚，施恩是似的丢下五枚。
“呸，算你好运。”说罢，便晃着扇子上了楼。
小家伙捡起铜币，细细擦拭一番，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便撒开腿往外跑去。
破败的草屋前，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蹲在地上拿着木棍戳土玩。
屋内是她母亲的叫声和男人的粗吼声，偶尔路过的男人也会透过那残缺的窗户往里看去随后露出几声淫笑。
“小梅。”
女孩抬起头，远远就看见自己的哥哥，于是便迈着小短腿往那跑去，搂着妓夫的腰奶生奶气道：“哥哥，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宠溺的捏了捏妹妹的鼻子，妓夫凑到她耳边悄咪咪道：“我今天买了好吃的，我们偷偷吃去。”
好吃的(☆∀☆)
小梅捂着嘴开心的笑着，连眼睛都笑弯了。妓夫领着小梅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又昂着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打开一看是香喷喷的肉包子。
“哥哥，肉包子！”
这话说的极轻但依旧能听出里面的激动与欣喜。
“赶紧吃，待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那哥哥呢？”
“我原先吃过了，也是个大肉包，那肉那汤汁只吃一口就像入了桃源般梦幻。啊呦，你再不吃我可帮你吃掉了。”
听到这话，小梅赶忙咬了一口，滚烫到肉汁让她直呼呼但即便如此也没吐掉就着冷气咽了下去。
小梅吃的开心，妓夫看的也开心，肉味在空气中飘荡惹得妓夫吞了好几口口水。
他吃的是没有馅的肉包子。
等肉味散去后，二人才回去。刚到那儿就瞧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系着腰带往外走去，而他们的母亲正赤裸着身子仅用一条破棉被捂着胸口，尽管如此也不忘数钱。
男人看见兄妹二人后便走不动道，鱼目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小梅，这是个绝品啊！
淫秽的目光让小梅害怕的躲到哥哥身后，小手死死抓着他的衣服。妓夫滋着牙露出最恐怖的面容，挥舞着爪子警告他。
男人起初被吓了一跳，但看到那瘦小的身子不屑的呸了一口，一脚将他踹到哼着小曲走掉了。
“呸，小杂种，活该。”他们的母亲倚在门框边，冷眼瞧着他们，眼里没有半点做母亲的心疼。
“哥哥。”小梅红着眼扶起妓夫，揉了揉刚被踹的地方希望能减轻点。
“没事，不疼的。”
“那还不赶紧起来做饭，想饿死我啊！”
妓夫从地上爬起，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
到了晚上，小梅突然上吐下泻起来。看着虚弱的妹妹，妓夫跪在地上同母亲祈求道：“母亲求你，带小妹去看看医生吧，求你了。”
“看什么看，又不是什么金贵小姐。一个不详的东西早些死了才好。”
无情的字眼一个一个从母亲嘴里蹦出，砸在妓夫心里落下无尽伤痛。他早该知道的，这个女人不会施舍半点爱给他们。
小小的少年抱起更小的妹妹，在秋风里出了门。
赤脚跑在大街上，明明周围人声鼎沸却没有一个施以援手，皆是捂着鼻子离得远远的。
妓夫站在人群中感觉寒冷异常，纵使怎么求救也无人搭理。妹妹难受的呻吟声在耳边响起，可他却没有半点法子能救她，秋风吹过，吹干了他落下的眼泪。
忽的，妓夫想起蕙姬，立马背着小梅往潇馆那边赶去。
“小梅，在坚持一下。”
潇馆——花街最有名的妓院，每夜都会又成千上万个客人来这一睹芳华，今夜却都围在外面看一个乞儿。
那乞儿好不大胆竟求着要见蕙姬，那可是潇馆头牌，非黄金万两见不着面的。
真是可笑。
但更可笑的是蕙姬竟答应见面了。
小乞儿被人带了进去，徒留众人面对面尬笑。
妓夫进了屋，没瞧见蕙姬反倒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哥坐在软榻上盘着腿喝茶。
能待在花魁屋里的非富即贵，但妓夫摸不准面前人的性子不敢突兀开口可又一想到小梅便立马双腿一跪，以头抢地道：“求公子救我妹妹！”
小公子把玩着茶杯，像似没听到话一般。妓夫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额头上汗密层层的。
须臾片刻，茶杯进了茶碟，一张纸被仆人放在妓夫面前此外还有一盒印泥。
“蕙姬说你是个好苗子，按了印子我就救你妹妹。”
如冬日山泉般清冷的声音响起，妓夫被冻的打了个寒颤。他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只要能救妹妹，对他做什么也无所谓。
白纸黑字上一个小小的手印分外明显，小公子随意的扫了一眼便将纸放到一边。
“从今以后你便是椎名家的次子——椎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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